2011-07-27

善盡本分的推手/洪蘭

善盡本分的推手
文/洪蘭
有人說,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,都有一個女人。我這次去參加山地國小的畢業典禮,反而覺得每一個成功的人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好老師。

    
六月底,我去南投縣濁水溪最上游的一個山地小學,看到國幼班的小朋友井然有序的列隊進場,在炎熱的夏天,安靜的坐在地上聽長官們冗長的演講而沒有不耐。當終於輪到他們上臺領畢業證書時,十三名小朋友整齊的站成一排,拿著麥克風一人講一句話,感老師與校長的教誨,他們的表現,不輸臺北任何一個昂貴幼稚園裡的孩子。
 
老師說,她剛接到這個班時,每天都在追學生,因為山裡的孩子平日跑慣了,不習慣坐在教室裡,抓回來一個,另一個又跑了,整天滿山找學生,只有在吃點心的時候,孩子才一個個都回教室來,還知道要先洗好手才有餅乾或包子吃。她就利用吃點心和午餐的機會慢慢教,教禮貌,教秩序,教紀律,教出我所看到的成果。

山上的孩子很純樸,你對他好,他也一定對你好。老師說,桌上每天都有孩子給的獨角仙、蝌蚪、小蛇在等她青睞。現在看到這一群孩子要畢業了,老師非常不捨,默默流眼淚。我聽了很感動,要把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孩子教成今天上臺領獎的小紳士,所花的心血與辛勞真是旁人不能想像的。家長們也看到了孩子的脫胎換骨,感恩之餘,合力織了一件原住民的衣服送給這位平地老師。
 
一個國家是否偉大,不在於它疆域的大小,而在於它國民的品德,而品德一定要在小的時候培養。品德除了是非正義觀念、禮貌風度,還包括紀律,一個沒有紀律的孩子是無法受教的,一個沒有紀律的孩子也沒有毅力,無法貫徹始終做完一件事。這次山上的畢業典禮,令我深深感到天下無不可教的孩子,一個人一生只要碰到一個好老師就夠了。
 
有一次我去法務部演講,講完後,一位官員順路送我回家。在路上,他告訴我他是臺西人,小時候好勇鬥狠,整天打架滋事,國中時碰到一位柔道國手的好老師,這位老師把這些精力無處發泄的孩子集中起來,教他們柔道,鼓勵這些孩子上進,結果他考上警察學校,出來做了警察,從此人生不一樣。他說,當年若是沒有那位老師,現在的他應該是在牢裡蹲著。聽完他的話,好生感慨。
 
哈佛大學的研究已讓我們看到連先天成分很重的「脾氣」都受到後天環境的影響,老師對我們的影響,又豈止是啟蒙而已呢?難怪古人說「天地君親師」。但是在現今社會,老師的地位像我們的國力一樣,一直往下滑,不再受尊重。我們常常忽略了老師的功勞,因為教育是潛移默化,它無法立竿見影,但是沒有老師就沒有今天的我們。在國會殿堂罵老師三字經的立法委員,他們應該低頭想一下,能有今天,老師的功勞不可沒。
 
最近一期的《天下雜誌》說得好,「讓改變看得見」。一個人只要敬業做好他的本分,社會就會不一樣。如果每個人都能像國幼班這位老師一樣,我們的國家就有救了,這位老師的偉大讓我一路帶著感動的心下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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